合规不起诉 | 环保合规案例一则

根据合规改革试点工作形势发展需要，最高人民检察院建立了常态化发布企业合规典型案例工作机制，本期我们选取典型案例中的一篇环保合规案例做简要介绍。

山东潍坊X公司、张某某污染环境案

基本案情

山东潍坊X公司系中外合资企业，是中国溴系阻燃剂产能最大的企业之一。犯罪嫌疑人张某某系该公司副总经理、生产经理。

2020年5月，张某某雇佣人员在厂区土地挖掘沟渠后填埋X公司生产过程中产生的溴系阻燃剂落地料4.8吨。经山东省环境保护领域专业司法鉴定中心认定，上述倾倒特征物为危险废物。X公司违反国家规定，非法填埋危险废物4.8吨，涉嫌污染环境犯罪，张某某系X公司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应予追究刑事责任。案发后，张某某被依法传唤到案，如实供述了犯罪事实。2021年8月，公安机关以X公司、张某某涉嫌污染环境罪移送滨海经济技术开发区检察院（以下简称检察机关）审查起诉。

2021年10月，当地生态环境部门委托专业机构进行了生态环境损害鉴定评估工作。经评估，X公司在厂区土地挖掘沟渠非法填埋危险废物的行为，导致沟渠内的土壤被污染，案发后该部分被污染土壤已经全部挖掘用于计算溴系阻燃剂落地料的数量。经检测，除被污染土壤外，周围土壤环境质量未受到本次事件的损害，无需生态环境损害修复，遂要求X公司支付土壤环境监测、现场调查、环境损害评估等费用8万元。案发后，X公司与张某某均认罪认罚。

合规整改

本案审查起诉期间，检察办案人员经过先后多次实地调查，了解到X公司是中国溴系阻燃剂产能最大的企业之一，产品主要以出口为主。X公司的外资投资方H集团在其国内外同时上市，入选富时社会责任指数系列（FTSE4Good Index Series，旨在识别根据全球公认标准，在环境、社会和治理方面表现良好的公司，并对其成绩进行表彰）。如果对X公司进行刑事处罚，X公司将失去众多国际订单，将严重影响企业的融资及生产运营的能力，进而可能导致企业大规模裁员。同时将在全球范围对H集团造成重大负面影响，严重影响H集团富时社会责任指数成员的地位以及EcoVaidis（全球公认的企业社会责任权威评价机构）金牌评级。另外，发现X公司虽然设立了各种制度，但仍然存在生态环保制度不健全、生态环境观念欠缺、操作规程执行不到位等问题。在确认X公司已与当地政府达成赔偿协议，支付相关费用且将非法填埋物妥善处置，非法倾倒危险废物的行为对生态环境质量未造成重大影响的情况下，滨海经开区检察院经初步审查认定其符合企业合规适用条件，遂逐层上报山东省检察院审批。2022年4月，山东省检察院同意对X公司启动涉案企业合规考察。

滨海经开区检察院根据案件罪名、案件性质、合规重点方向等方面，着重考虑第三方组织成员人数和行业身份，争取潍坊市检察院支持，建立了第三方组织。X公司成立专项合规建设领导小组，主动聘用外部专家及外部合规顾问（包括国家级、省级及世界银行专家库的环境专家）协助合规整改，重点对安全生产环节、危废物处置环节进行了检查整改，建立了环境安全合规管理体系，同时新设两处危废物仓库，新购置上框压滤系统用以减少落地物产生。X公司建立了合规风险发现、举报、监控及处理机制，建立合规绩效评价机制，推进考核与追责，并先后对企业人员开展12次全员合规培训、30多次专项合规培训，补充制定了共计3200多页的修订制度目录、证据清单等专项合规整改材料，并根据检察机关与第三方组织提出的意见对合规整改方案进行了补充完善，另外投资建立国际先进的“Go Arc”技术管理系统，企业合规文化得以重塑和深化普及。

合规整改过程中，检察机关发现X公司所属H集团公司曾获得EcoVadis评级金牌，在中国本土化进程中却遇到了挑战。究其原因，X公司虽然意识到应将国际ESG合规标准应用于中国本地企业，将ESG合规标准融入管理全流程，制定了指导性规定，但由于该标准内容多为体系与原则性规定，因此在中国落地必然需要依据中国法规与中国实践经验进行细化。另外X公司在固体废物的收集和处理等环节存在漏洞，未明确每位员工应承担的具体ESG责任，且导致涉案企业危险废物处置由生产经理个人决策，未按照标准汇报公司后就进行处理。

对此，检察机关与第三方组织协助X公司结合我国法律分析本地常见违规情况，识别可能导致企业刑事责任的风险点，建议在类似重大决策层面，应将个人责任与集体决策相结合，帮助企业完成制度落地。X公司深入研究了案件发生的原因，参考H集团的ESG合规标准与当地最佳合规进行实践操作，使用新型合规方案，使新的决策机制在中国实践获得成功，并形成了双重预防机制智能化，从而将国际ESG合规标准本土化。H集团为落实该项机制，以点带面，主动将其在中国的其他十余家企业均进行了内部合规整改，设立了风险监控与处理机制，真正实现了集团企业全面合规，确保其在中国可持续发展。

经公开听证，检察机关对X公司、张某某作出不起诉决定。同时，检察机关对于办案中发现的涉行政处罚的事由提出检察意见，对于办案中发现的涉行政处罚的事由，建议区生态环境局结合X公司已经进行企业合规整改的具体情况从宽处罚。